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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屏山腳下的胡椒餅


(邱媽媽提著剛烤好的餅給人客。)

「我們在翠華路與明潭路交會的路口,半屏山那裡你知道嗎?」電話一頭的聲音聽來沈穩,再三描述了確切地點。得知邱媽媽的位置後,連忙上路找尋許久不見的身影。過了楠梓加工區,沿左楠路接翠華路至明潭路口,便看見路旁寫著「佳香—胡椒餅、比薩」的紅色招牌,佇立在人車熙攘的街頭。牌面顏色又稍微暗了些,也許是夜晚的關係。店門口放著紅色與銀色的烤爐,而擀面台則在後方圍起工作區,裡頭有數張桌椅與兩門式的半凍半藏櫃。邱媽媽正坐著歇息,看起來工作告了個段落。

用髮帶豎起白色長髮,掛著付銀框的眼鏡、面容和藹的邱媽媽揮手說道:「今仔日嘸啊,剛剛有人客帶走最後三個。」熟悉的聲音與景物,在生陌的地方出現。這位邱媽媽,是過去在民族路與建功路口、後搬到果菜市場北側民宅營業,在地人稱為「胡椒餅阿姨」的作餅好手。以前,返家途中騎經民族路,時常看到機車佔領人行道買餅的盛況,撲鼻香氣緊接而來,果真一試成主顧。

「你打這支噢,奚是(那是)我的孫子啦,買餅也可以打這支。」阿姨說來到這裡之後,好多人找不到她,好加在有留著電話。阿姨在建功民族路口賣了20年的胡椒餅,去年才搬到果菜市場北側,沒想到不到半年的時間,又要再搬一次家。「等於是多搬一次啦,知道市府有說要拆房子,只是沒想到真的敢拆、這麼快就拆完了。他們把大的烤爐、桌子清出來,就把房子整個拆掉了,好多東西都埋在裡面,啊也不能怎麼辦啊,那幾天都下雨,只好趕緊找新的地方做生意、放東西,就像是隔壁的海產店一樣。」阿姨回憶到,在去年九月一日的強拆行動隔日,就搬來現在的這個地方,那時市政府看沒人在屋內,把大的營業用具與傢俱清出來後,將房舍夷平任由物件埋沒瓦礫堆。

數十年的胡椒餅攤,也隨著熟識的厝邊離開社區。「那天有人開車經過,停下一看才發現是老人客,他說找我嘸今天總算被他遇到了,還買了好多回去。」阿姨笑著說道。她說在這裡地點不錯,三角窗也好停車,和旁邊檳榔攤的兩位小姐一起合租這間,過去屋主同樣也在作餅類的店面,相處單純而融洽。阿姨指著旁邊的餡料跟麵粉說,她要準備好明天的材料才好休息,有時候可能到很晚還有收拾的聲音,過去的在民族路上與屋主同住時,他比較有意見,反倒現在自在很多,也有旁邊的小姐陪伴。「我都一個人做啊,我孫子跟女兒會來幫我起爐,那溫度很高一開始從三百度開始降溫,差不多兩百的時候我再來接手烤餅。」一人忙進忙出,從備料、擀面、調餡料、包餡、塑形、放烤爐等工序掌握,是阿姨用二十幾年烤出的工夫。

在強拆的那陣子,胡椒餅阿姨說生意特別好,她都會多留一些餅給來幫忙聲援的人。「好多人來跟我說要多留一些胡椒餅,到很晚的時候大家都還沒吃東西,在彼時。」阿姨若有所思地說,語速變得慢了些,也提起了過去曾一起做生意的車行、海產店,與來往的熟客及居民。「最不捨得就是搬走了之後,有些人吃不到我做的餅了,我沒辦法再作餅給他們吃了。」阿姨感嘆著說出這句話,讓人揪心不已。年邁的人客有些是不方便移動,有些是不知道往哪裡去,找尋思慕的氣味,那曾經飄散鄰里、炭烤後的濃郁餅香。

「這名片幫我拿給以前來吃的同學,記得一起再來啊。」臨別前胡椒餅阿姨這麼提醒著,有著期待見到老朋友的喜悅。民族路上不再有悉心烘烤的胡椒餅香,能暫時掩蓋交通載具排放的廢氣,與緩解壅塞交通時的煩躁。來到半屏山腳下,阿姨繼續在變遷快速的城市中,細膩慢烤著每塊餅,與躁進的人們交陪作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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